一群孩子来到王二小墓碑前,他们叽叽喳喳正在讨论什么。
一位耄耋老人踉踉跄跄朝墓碑走去,边走边说:
“孩子们,去别的地方玩吧,不要打扰逝者安息。”
说话的人叫史林山,待孩子们走后,老人伸出双手拂了拂墓碑上的灰尘,自言自语道:
“二小,别害怕,我来陪你了。”
老人每天都会来到墓碑旁与二小说说话,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十年。
老人与王二小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为他守墓60年?
年,85岁的史林山老人做客《开学第一课》,此次前来有重要目的,老人要为大家讲述民间英雄王二小的故事。
他和王二小是儿时玩伴,二人友谊深厚,好到不分你我。王二小比史林山大一岁,因此他亲切称呼对方为“二哥”。
第1次见到二哥是在滚龙沟村,史林山父亲战死沙场后,母亲带着他与姐姐开启了流亡生涯。
那是个动荡的年代,随时都有日军扫荡,娘仨无依无靠,整日靠乞讨度日,为了躲避日军,他们几经辗转终在滚龙沟村定居。
史林山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仨人刚刚在村里落户,母亲就因病去世,去世时他才8岁。此后他一直与姐姐相依为命,两个孩子毫无生存能力可言,又如何养得活自己?
在那个战争年代,大家都是搭把手过日子的。
乡里乡亲见二人十分可怜,一直默默给予他们关怀和照顾。
后来姐弟俩被一位好心村民收留,他原本叫“路五祥”,“史林山”这个名字还是那位好心村民帮他取的。
滚龙沟村并不富裕,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他有样学样,跟着别人一起出去放牛,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二哥。
“娃娃,从未见过你,是新来的吗?”
王二小率先与他打招呼,两个孩子年龄相仿,很快熟络起来。
在那个穷山沟里到处都是放牛娃,可别小看他们,人家的任务并不止放牛这一项,孩子们私下经常会到村口放哨,每当村中有抗日武器需要转移时,放牛娃们就派上了用场,他们尽心竭力站岗,一旦有日军的动静,也会在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他们还是“抗日物资的搬运者”,经常会给八路军送去村民手工制作的草鞋,以及重要信件等。
某天,王二小和史林山放完牛准备回家,半路遇见村长,村长告诉他们最近一段时间需要经常帮忙站岗放哨,原因很简单,八路军需要为前线运输药物,而滚龙沟村是八路军的必经之地。
村长有自己的考虑,若将这项任务交给村里的老人或者是成年人,很容易遭到日军的怀疑。
但孩子就不一样了,天真烂漫的他们不太容易引人耳目,况且两个孩子很聪明,村长相信他们能够化险为夷。
能为八路军做事,王二小和史林山感到不胜荣光,毫不犹豫接下这项艰巨任务。
此后,每当王二小在山上放牛,史林山都会跑到山头的另一侧观察驻扎在村周围日军的动向,二人十分默契,配合得天衣无缝。
多亏有他们,运输药物的车子每次都能顺利通过滚龙沟村。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二人照往常一样去山上放牛,老远就看见一群扛着枪的陌生人,王二小知道日寇来了:
“林山,鬼子进村了,赶快报告给八路军,也给乡里乡亲们说一声,让大家做好准备。”
史林山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正准备往回跑却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王二小:
“二哥,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走啊!”
“若鬼子找到滚龙沟村,咱们都有危险,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
史林山急了:
“二哥,别说胡话了,你留下来能有好果子吃?咱们一起去通风报信,再晚就走不了了。”
王二小不再发言,他的心里好像拿定了什么主意,始终不肯走。
史林山害怕二哥受到伤害,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日寇部队加速前进,马上就要与他们撞个正着,王二小见状,使劲推了史林山一把,压着嗓子吼道:“赶快给我走,再不走咱俩都会没命!”
史林山坳不过他,失落地说:“二哥,我报完信马上回来找你,咱们一起回家。”
殊不知,这是他与二哥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话音刚落,史林山马不停蹄朝村子跑去,他先是找到八路军,火急火燎汇报日寇动向,而后着急忙慌跑到村里挨家挨户通知乡亲,让大家躲好藏好,一切打点妥当后,他又来到与二哥分手的地方,却不见二哥踪影。
史林山突然想到“登高望远”这个词,他连忙跑到最高的山头,准备从最高点寻找二哥的身影。
史林山老人向山沟下张望,等了很长时间才看见二哥。
只见二哥被日军团团包围,身后还跟着一位日本士兵,那人举着长枪顶在王二小背后。
史林山见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十分担心二哥安危,王二小却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带路,一行人逐渐靠近八路军的埋伏圈。
王二小喊了一声,平静的山谷里顿时响起激烈的机枪扫射声。
因环境燥乱,史林山没有听清二哥喊的是什么,隐约听到“引进来”几个字,还没等回过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日军面目狰狞,拿起手中长枪刺向王二小,随即又将他挑至空中,而后狠狠摔在地上。
王二小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昏迷不醒,一帧帧一幕幕全被史林山看在眼里,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八路军见状异常心痛,高喊“二小”的同时再次加大火力,不停扫射敌人,最终成功将日寇击毙。
战争结束后,史林山和战士们匆忙赶往王二小身边,试图全力抢救他,只可惜王二小已经断了气,他倒在一条小溪边,河里的清水已被他那鲜红的血液染红,王二小牺牲了。
得知这一消息,当地村民泣不成声。
一位村民啜泣着说:
“二小是为了大家才牺牲的,咱们得给孩子弄个像样的墓碑,让孩子走得安心。”
另一位村民说:
“当前情况特殊,若专门为二小立碑,不知那些狠心的日本人是否会搞破坏......”
二人说得不无道理,经过村民们的商议,大家决定先为二小立个小土包,待日后有机会再为他修建石碑。
王二小的事迹很快在军队中传开,众人十分敬佩这个为抗日战争牺牲的小英雄,解放后,有关领导命人为二小整修坟墓,并帮他立了石碑,碑上写着“抗日英雄王二小之墓”。
自二小去世后,史林山守墓60年寸步不离,他已然从一位小小少年变成白发老者,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唯独他数十年如一日守着“二哥”!
王二小是如何惹怒日军的,又为何会被称为英雄?
这得从二小与史林山分别后说起,为了通风报信儿,史林山先行朝村中跑去,五祥前脚刚走,鬼子后脚就来到了二小面前。
日军用蹩脚的普通话与二小交流:“小朋友,你们村子里有多少人呀?八路军在哪个地方?”
王二小装作很害怕的模样,惊恐地说:“我们村里没有几口人,八路军是什么呀?”
二小的演技炉火纯青,日军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这样吧,你给我们带路,我们想到你的村子里参观参观。”
日寇边说边从腰包里摸索着什么,而后将一块糖果递到他的面前,试图收买二小。
他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接过糖果,而后开始带路,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叫他走了几个小时。
大山里,一个孩子打头阵,后面跟着多位日军,他们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终走不出去。
日军生气地说:“小鬼头,你到底认不认路?”“就快到了,那边就是村庄。”
二小正解释着,一只长枪突然顶在他的背后,日军冷冷地说:“千万别给我们耍花样,否则后果很严重。”
二小之所以绕这么多圈,就是为了给八路军腾时间,使其好充分的战斗准备,也想要帮乡亲们留下足够的撤退时间。
十几岁的孩子竟能有如此谋略,实在令人佩服,二小继续带着日寇前进,他将鬼子引到八路军的埋伏圈中,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二小激动大喊:“吴连长,我把鬼子引进来了......”
随后,八路军展开激烈进攻,接连击毙多名敌军。
鬼子这才反应过来,当发觉自己被一个小孩耍了后恼羞成怒,日寇拿出砍刀,直接将二小的五指砍断,而后拿长枪刺向二小身体。
这一切都被身在至高点的史林山看在眼里,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失声痛哭,他喃喃自语:“二哥,五祥这条命是你给的。”
若不是王二小让他回村报信,不仅是他,或许全村人都会命丧黄泉。
二哥对他有救命之恩,守墓60年于史林山而言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唯有这样才能报答二哥的恩情。
二小牺牲时只有13岁,虽没有上战场杀过敌,但他所做的事情远比刺杀日寇有意义,他担得起“抗日英雄”的称号。
王二小出生于年,本名阎富华,他在家里排行老二,因此被大家称呼为二小。
懂事以后,他逐渐认清当前形势,对日本人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八路军做些什么。
别看他年龄不大,却十分聪明机智,8岁的时候就加入了儿童团,因表现出色还担任了一官半职,是团里的团长。
他一直顶着“放羊娃”的头衔暗中观察敌情,积极为八路军传递消息。
那一天,他正准备为八路军送一封重要书信,半路上却被一只恶狼拦住去向。二小虽害怕,却不能因此退缩,毕竟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恶狼凶猛,自然不能硬闯,他灵机一动,转身冲向充满荆棘的草丛,准备绕道而行。
二小快马加鞭,尽管皮肤被带刺的灌木扎的满是伤口也不敢停歇,只想尽快赶往驻地,亲自将信送到八路军手中。
战士们看见满身是伤的二小倍感心痛,连忙询问原因,他却轻描淡写说了句:“路上摔的,不打紧。”
二小牺牲后人们根据他的事迹,创造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此歌一出深受大众喜爱,传唱度很高。
有人提出质疑:二小姓“阎”,为何不叫他阎二小而要叫王二小?
抗日战争时期,有诸多部队驻扎在滚龙沟村,战士们天天哼哼此歌,若歌曲中出现真实姓名,会有暴露机密的风险,为确保安全,创作者才在创作的过程中将阎富华唤做王二小。
史林山老人无时无刻都在怀念儿时的伙伴,思念他的“二哥”。
年滚龙沟村建立第一座村史馆,史林山自告奋勇,申请演讲员一职,他不要一分钱,纯属义务劳动,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把故事讲好。
老人说:“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身体养好,只有身体允许,我才能把二哥的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将他那无私奉献的精神传递给更多的人。”
年,当地政府出资,重修王二小之墓,为其立了新的石碑,史林山老人一直守在滚龙沟村,坚定不移地陪在儿时玩伴身边。
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当地纪念英雄王二小,史林山老人不胜其烦,一遍又一遍叙述二哥生前的故事,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份演讲稿,有事无事都会对着稿子练习。
“大家看到的是英雄王二小的墓碑,别看他只有十三岁,想当年,他在抗日战争中可是做了不少贡献......”
史林山老人又开讲了,像这样的解说一天不知道要讲多少回,他孜孜不倦努力为大家描绘出当年那段红色记忆。
清晨,史林山老人带着酒和菜,走过一条满是杏花绽放的山坡,来到王二小墓前。
老人放下酒和菜席地而坐,举起酒杯倒在地上,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二哥,五祥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