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国小伙子,凯文·卡扎德,因为喜欢看中国网文小说,居然戒了毒瘾。
这是《南方周末》年的报道,之后每次提到网络文学在国外的发展,他都会被当做一个案例拿出来,以证明网文在海外的风靡。根据卡扎德的说法,网络文学“像毒品一样让人上瘾,但至少不会伤害身体”,而他也借此摆脱了失恋的情绪。
阅文乐于对外推广他们在海外的成绩。国家鼓励文化输出,阅文在海外的成绩与趋势一致,而在国内增长放缓的情形下,海外成了新的增长点,而且,阅文CEO吴文辉,心心念念想把阅文做成漫威,这也需要在全球的影响力。
而如今,为了扩大影响力,也为了获得更多的用户,阅文要和传音一起去非洲。
“中国网文教父”联手“非洲手机之王”
传音是家手机公司,在国内并不出名,但在非洲,算得上“手机之王”。IDC数据显示,年,传音的手机出货量高达1.24亿台手机,独占非洲48.7%的手机市场份额。在非洲的功能机市场上,传音出货量万台,市场占有率58.7%,第二名诺基亚仅有9.6%的市场份额,而在智能机市场上,传音甩开三星和华为,以万台出货量位列第一,市场份额达34.3%。
但事实上,传音也是家出海的中国公司,它的注册地在深圳,核心成员是波导手机的原海外市场团队。“波导手机,手机中的战斗机”——这句广告虽然已在中国销声匿迹,但却以新的形式在非洲重现了。一位到非洲旅行的游客曾感慨:“只要有墙的地方,就少不了传音旗下手机品牌Tecno的涂墙广告。”因为传音的涂墙需求太大,竟然拉动了非洲当地的油漆生产。
6月11号,阅文集团宣布与传音控股达成战略合作,共同开拓非洲在线阅读市场。合作声明中表示,传音在非洲的三个手机品牌TECNO、itel和Infinix将全部预装阅文的在线阅读软件。同时,非洲平台将首先推出阅文现有的近三万部英文作品,并将陆续上线其他当地语言版本以及本地原创的内容。
阅文找传音联手,就是看中了传音的渠道优势和领先地位。在出货量巨大的传音上预装app,有望迅速在遥远而陌生的非洲市场撕开了一道口子。
瞄准非洲市场,是阅文集团想成为“中国的漫威”的进一步布局,也是隐忧之下的必要选择。
短视频崛起进一步抢占网民的娱乐时间,而国内整体流量增长进入瓶颈期,国内在线阅读的增长速度被进一步挤压。FrostSullivan数据显示,年中国网络文学用户达3.33亿,预计年将达到4.21亿,移动设备的阅读人数将达到97%,而增长率却从年的12%猛降至3%。阅文集团在3月份公布的年全年财报显示,付费比例出现了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下降,平均月付费用户从万下落至万,付费比率从5.8%下降至5.1%。
IP生态的故事想象空间虽大,难掩当下反响平平的尴尬:豆瓣评分5.3分的《青云志》、4.1分《择天记》、3.1分的《莽荒纪》、4.6分的《斗破苍穹》,纵然有流量明星加盟依然难掩颓势。
中国网文的整体容量也不大,年不超过46亿,按照30%的年复合增长率来算,到年只有亿。可同行的竞争却不小,年同比增长达到.9%的樊登读书会,高举“免费”大旗的连尚文学,深耕军事、科技、二次元的阿里文学、谋求差异化运营的掌阅,都在奋力抢占市场蛋糕。
图注:阅文旗下知名网文IP改编剧相比国内的激烈厮杀,非洲要平和很多。
非洲的年龄中位数为19.4岁,年轻人适合看剧追文。虽然根据Wikiwand年的数据来看,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识字率为64%,但非洲作为“下沉市场”的终点,人口红利依然巨大。
非洲拥有12多亿人口,年将超过17亿,年超过25亿,期间世界约50%新生人口将由非洲贡献。庞大的人口正连入网络,年非洲智能手机为整体手机的34%,GSMA预计年将达到67%。
北大中文系副教授邵燕君认为:“网络文学吞下了印刷文学没有吃到的最大一块商业蛋糕——类型小说,再加上先进媒介蕴藏的巨大能量,经过十几年野蛮生长,就长成了现在这样的世界奇观。”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非洲,随着非洲人民进一步连接入网络,他们对于娱乐文化的需求将进一步释放。
阅文海外征程
阅文早先已经在东亚文化圈里推广自己的网络文学,但进到欧美,最早并不是出于阅文官方的意志。
年,起点中文化开始向全世界出售网文版,年,《鬼吹灯》首先出海越南和韩国,后在英文市场打开局面,衍生商业价值达4亿美元,《诛仙》也在越南大火。
图注:起点国际Webnovel年,Wuxiaworld网站获得起点中文网多部小说授权。这是网文爱好者自己建立的翻译网站,到如今,已经有来自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粉丝,网站的译者翻译完成了包括《斗破苍穹》(BattleThroughtheHeavens)《武动乾坤》(WuDongQianKun)、《盘龙》(CoilingDragon)等多部小说。GravityTales、女频为主的NovelUpdates、法语翻译网站Fyctia、俄语翻译网站Rulate也相继成立。
阅文CEO吴文辉此前在接受采访时提到:“我低估了这个市场的成长力。我们有繁体网站,针对东南亚和港台的繁体用户,但没有针对欧美这些外语种用户的网站。”
不过,阅文也反应迅速。年,起点中文网海外版起点国际Webnovel正式上线。网站已上线部英文译作,累计访问用户近0万。海外原创作者超过人,上线部原创英文作品。
年,阅文进一步扶持旗下IP出海。《择天记》在俄罗斯展映,《扶摇》不仅登录youtube等欧美主流媒体,还在越南、泰国、柬埔寨、伊朗、日本等开播。《天盛长歌》(TheRiseofPhoenixes)由NETFLIX翻译成十几种语言,虽然国内没有激起太大反向,却墙外开花,IMDb上评分也达到8.8分。
网文也成了中国出海产品中最大的IP来源,根据《成就新时代的中国文化符号:-年度文化IP评价报告》的数据来看,74个IP中占50.67%,《妖神记》、《全职高手》、《斗罗大陆》、《天盛长歌》等上榜。
数据来源:《-年度文化IP评价根据艾瑞咨询发布的《中国网络文学出海白皮书》来看,海外网文读者的几大关键词为:男性、年轻人、未婚、学生。调查中,92.4%是男性,90.8%未婚,85.0%的读者在30岁以下,并且有52.9%的人是学生。而接受调查的读者中,有94.1%的人表示每天都看,粘性极高。这一特点和起点中文网的初期用户画像相似,表明海外市场还处于一个起步阶段。
网文攻占非洲
在东南亚和欧美的流行,一定程度上证明中国网文成为全球流行文化的潜力。中国网文和漫威中的超级英雄一样,能够满足读者的幻想,激发读者的热情,还有着独特的东方色彩。它的灵感往往脱胎于中国的上古传说、神话和历史之中,对于海外的读者来说是新奇的阅读体验。
然而想让非洲青年痴迷于中国网文掏钱付费也绝非易事。翻译和文化壁垒、海外维权、海外商业模式,每一个坑都不容易踏平。
中国的修仙奇幻聚集了一众狂热粉,可距离出圈进入主流大众视野仍有一段距离。根植于几千年华夏文明的庞大世界观,对于非大中华文化圈的读者来说,缺乏理解语境,这一点在翻译中提现得愈加鲜明。
网文翻译者GGP提到:“我们遇到最大的阻碍就是翻译仙侠小说中妖魔鬼怪的昵称,比如狻猊、蛟龙这样需要中国文化底蕴才能理解的词语,想要翻译成可以让读者们简单易懂的英文十分困难。”
Wuxiaworld的创办者赖静平也表示,曾经翻译时遇到的一句“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让他苦思冥想了三个小时。要求翻译团队需要深厚的中国文化素养、过关的英文翻译水平兼具,做到“信达雅”,才能表现出中国网文原有的魅力,让海外人士欲罢不能。
海外维权同样是个大难题。未经授权的盗版网文就算在国外猖獗也很难整治,跨境维权的取证成本、律师成本可以达到国内相同案件的数百倍,还有诉讼周期长、执行困难的问题,企业就算胜诉也难以落实。
对于付费模式,Wuxiaworld创始人赖静平并不看好阅文将中国模式搬到海外。网文和游戏、电影相比,并没有优势,免费是吸引读者的武器,全面收费必然导致用户流失。另外,国外读者的收入悬殊,欧美和东南亚能承受的心理价格落差大,统一定价很难实现。
继风靡东南亚、欧美之后,阅文和传音的此次联手是否能打开非洲的市场?
一切还有待时间的检验。但可以确定的是,不远的将来,非洲青年打开新买的传音手机,有海量的修仙奇幻小说已经预装好了。(文/雪颖编辑/韩洪刚来源/投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