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长篇历史小说雾苍色茫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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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齐洪涛

作者的母亲韩志贞

母亲走了,走的安详,在睡梦中走了,终年88岁。母亲走后,前前后后索索很长一段时间,从母亲一生中我感悟颇多,让我久久思索……我从来不信轮回,但好多事情前前后后的结果却惊奇出乎人的意料,是天意、还是人意。我还是愿意相信人意。别人讲轮回,我斩钉截铁说绝不会那么简单,我把这一切理解为一种文化的积淀与传承,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等等,大到世界万物,小到你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都承载着文化信息,在你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况下显现出来。就像看不见魔掌,发挥着无比强大的神秘的力量,在极致中完成事物的轮回。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当我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我惊出一身冷汗。禁不住深深的弯下腰去,货真价实鞠了一躬。

母亲的家乡在天津农村,天津俗称九河下稍,干流有五条:南运河、北运河,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在三岔口流入海河,海河流入渤海。同时还有数不清的支流,整个海河水系分布像一把芭蕉扇,海河是蒲扇的柄,天津卫在蒲扇面的顶端,水系向两侧辐射,华北平原众多的河流通过各条支流辗转流入五大干流,小的河流之间七通八脉,水网密布。母亲故居就在东大洼区域,东大洼在天津卫的东南部,方圆百里退海之地,与渤海唇齿相依,芦苇,盐碱滩,黄须菜,沼泽,滩涂形成这里独有的特色,在密集的水乡深处,丰富的鱼类资源,成了禽类、鸟类、野生动物的天堂。

母亲是当地土著,母亲出生小地主家庭,母亲是才女,从小接受传统优秀文化的启蒙,她刻苦读书,从私塾读到女子师专,在历史巨变中她选择了进步,积极参加革命,她先后担任农村信用社会计,农行会计,供销社会计,年下放到农村,当了大半辈子民办教师,后来国家给了待遇,补发了工资,当时我母亲80岁高龄,银发如雪,我看到妈妈眼里的泪水,我用手轻轻帮母亲擦拭,母亲笑了,说:“老了,老了”。当一个人把一生一世的委屈看淡了,变得超然,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不能释怀。妈妈大跃进后被单位精简下放农村,当时妈妈是出席地区的农行优秀职工代表,妈妈带着孩子们投奔姥姥,成了名副其实东大洼人,母亲去世后,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碎纸片般的记忆渐渐地在我脑海里复活了,一个个鲜活的立体的生命从我的思想中走出来,不论我想到的、没想到的、还是想不到的都在发生,我的记忆像历史残留的一片黄叶,我要讲的是黄叶里的故事。

我妈妈是每次运动牺牲品,最后下放到农村,注销城镇户口,停止供应商品粮,妈妈带着我们几个孩子、从吃商品粮很不幸跌入人间底层,下放农村的借口还是成分论。把当时回乡情景描述一下,那情景绝不亚于走西口!立春了,小河依然封冻,雪花飘飘,春天藏在哪里啊,在厚厚冰层下的河水里吗?等冰雪消融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少温暖!在苍茫的盐碱滩上,一辆独轮车蜗牛般断断续续的爬行,推车的是妈妈,车上放着养鸡、养鸭的篓子,篓子里有个不懂事的孩子吃力的向外爬,车上那个混账孩子就是我。车后面是提着篮子、背着行李的是哥哥姐姐,像蜗牛般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爬动……回乡的路是漫长的、压抑的、沉默的,大地是白的,天上飘着雪,妈妈成了雪人,连呼出的空气也是白的,妈妈的思绪也是苍白的,在这苍白的世界里行走不知道哪那是头、哪是尾,一切都看不到尽头。

远处一个村子的轮廓笼罩在雾霭霭中,这就是东大洼乡村,姥姥在村口翘望,站成一幅素雕,我看见妈妈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今后这里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这一切仅仅是开始,苦难还在后面……妈妈一个妇女拉着一群孩子无疑是生产队的负担,缺劳动力,还多吃口粮,回到这里母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天时、我家是下放户,地利、我姥姥家是地主成分,人和更不占,想和人家好谁愿意搭理这样的家庭,留给我们出路只有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妈妈和男人们一起劳动,但工分却按半个劳动力,生产队长唯一指望是我家年终给队里补口粮钱,因为我父亲还有工资,每到分粮食时妈妈故意排在最后面,人家分的粮食和我家的不一样,人家是籽粒饱满粮食,我家分的是落扬后干瘪的土粮食,负责生产队分粮食的叫曹三(化名)每次给我家分粮食时,他故意扭头看着大家,然后手里簸箕狠狠对土粮食下手,然后使劲倒进母亲粮袋里,母亲挣着口袋口,尘土伴着粮食皮屑飞出来,母亲脸上身上都是屑尘,母亲在人们复杂目光中若无其事,淡定客气的道谢。

粮食是我们家的命啊,我们家劳动力少,工分少,我们是用爸爸工资买口粮的,每个人有规定口粮数,我哥哥姐姐忿忿不平,妈妈说:“起码人家分给咱粮食了,身在屋檐下,要学会感恩”。母亲把土粮食放到锅里用水清洗干净,然后捞出来晒干,储存起来。人在低处,狗眼看人低,见怪不怪,为了填饱肚子,满眼都是泪水,口粮远远填不饱我们的肚子,挖野菜成了我们独门绝技,姐姐学会逮鱼摸虾,猫着腰在水中用手摸鱼,每到摸到鱼时姐姐心奋不已,母亲把鱼熬成汤,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喝鱼汤,好惬意啊,母亲喝的最少,眼里充满了爱。为了冬天做饭取暖,我和哥哥打柴草,我单薄鞋子被芦苇根扎透了,伤到脚,流出了殷红的血,母亲知道后心疼抱着我、流着泪说:“妈妈对不起你了,让你受苦了”。为了烧炕取暖,我和妈妈冬天去扫树叶,天越寒冷、越刮大风、我们越要早起,去扫地上刮掉的树叶,每当我手冻疼的时候,母亲用并不温暖手紧紧攥住我的小手,母亲是我的保护神,我永远爱妈妈!

为了活下去,我们家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村里办小校,村里找不出识文断字的,所以母亲被贫下中农推荐当民办老师,工分标准还是按半个劳动力,解放初,母亲曾是乡里的扫盲班教师,十里八乡都有名气。我相信人的命运是有定数的,机缘巧合是定数,把人推到生命的极致,也会把你推到万丈深渊,关键还要看你如何把握。母亲用生命融入小学老师的工作中,从此我们家低矮房子里昏暗小油灯一直亮到深夜,母亲不知疲倦批改作业,母亲是全科教师,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等,全班60多名学生,母亲从一年级一直教到五年级小学毕业。除了教科书外,母亲自编教材,把优秀传统文化融入其中,拓宽小学生知识的宽度和厚度,以德育人。为了教孩子们重视学习,从爱护教科书开始,母亲帮助孩子包书皮,装订作业本,要求小学生在作业本里面的第一页写上‘我爱我的祖国’。母亲随身带着针线包,帮孩子们缝缝补补,当年母亲26岁,寒暑更替,母亲青丝变白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劳动能改变人生的命运,劳动也能改变人们的认识,母亲努力工作得到乡亲们赞扬,曾经那轻蔑目光变成敬佩,母亲始终依然。

年7月5日,母亲在睡梦走了,她76岁学生为她守灵,她的学生哭着说:“韩老师您当年给我缝补的衣裳、钉的衣服扣子,永远温暖我的心……”。我父亲曾是金融干部,后来当区领导,带领农民发展养兔业,被打成走资派,关在牛棚,父亲被造反派带上3尺3的尖帽子游街,父亲说:“我母亲死时,自己还在打游击的路上,今天我就算给母亲戴孝了”。我母亲得知后,步行70多里去看望父亲,仲夏时节,大水滔天,横七竖八沟壑都涨满了水,母亲淌过一条沟,又游过了一条河,几次险些被大水冲走,母亲后来告诉我,有一个独木桥挡住了去路,桥只是一根湿滑圆木,下面是湍急河水,母亲是抱着圆木慢慢爬过去的,母亲是柔弱的也是勇敢的,母亲走了二天的路,晚上在田野里过夜,终于找到了父亲,父母相见,没有泪水,没有鲜花,只有深深的叮嘱。一个轮回,从人生低谷走出,我们后代儿孙们像自由鸽在高高的飞翔,上大学的,提拔当官的,当民营企业主的,比比皆是,各个领域比过去祖辈们成功的多。

母亲辞掉工作,把民办教师转正的名额让给年轻的教师,回家伺候我年迈的姥姥。我说母亲是金子般的心灵,母亲说:“这是佛祖给的,付出就会有福报,吃亏就是修行,周而复始这是佛给人类的智慧”。

年5月24日写于静海

作者简介:齐洪涛,中国金融作家协会、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期工作在农村金融一线,发表文学作品3部。

壹点号齐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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