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官钱塘江和运河交汇处的历史文化古镇

颜伟光

年早春时节,我来到浙江省嘉兴市的海宁盐官古镇。盐官地处钱塘江大潮观潮胜地,太平洋潮波浩浩荡荡进入东中国海,当潮头从钱塘江口到盐官附近,会排列成一条直线,犹如万马奔腾的军阵开始接受人们的检阅,这就是著名的“盐官一线潮”。

在人们的印象中,盐官无非是凭借着观潮而闻名的一个江南古镇。其实,早在春秋时期,吴王开掘古运河百尺渎,在盐官西面进入钱塘江以后,这里就成为钱塘江南北货物的重要集散地。

盐官古镇集自然风光与历史人文景观于一体,吸引着大批游客的到来。每一次走进盐官古镇,总有一种神秘的皇家气息迎面扑来。随处可见与帝皇相关的历史遗迹,这里有与长城齐名的鱼鳞塘、让雍正揪心的海神庙、使乾隆魂牵的安澜园,有巍峨高耸的城楼城墙,有城隍古庙、陈阁老宅,有国学大师王国维等名人的故居。民国开国之初,作为首任总理的唐绍仪曾经设想要把盐官定为国都。所以,盐官古镇的人文历史绝不是其它江南古镇可以相比的。

一、伴着运河而兴的千年古镇

循着历史的足迹,我来到盐官古镇西面的运河入江口,由于千百年来钱塘江的多次改道,真正的古运河百尺渎早已找不到入江处,只有运河的上塘河段依然通向钱塘江。

钱塘江边的盐官,因靠着大运河,成为钱塘江南北的交通枢纽。历史上,就是这条与钱塘江交汇的大运河,繁衍着古老盐官的辉煌。如今,昔日商贾云集、樯帆如林的繁华盛景早已无影无踪,经过时光雕琢后留下的都是历史的记忆。站在运河边,不由让我浮想联翩。

多年前,杭州湾北部的盐官一带这片土地曾经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历经从东海而来的潮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冲刷和沉淀的相互作用,竟神奇般地演变为一个半岛,并且逐渐形成了杭州湾喇叭口的形状,然后形成天下奇观海宁潮。

早在春秋时期,吴国开凿的百尺渎在盐官古镇西面入江,沟通了与太湖的交通。公元前年,越国勾践战败。此后勾践在“卧薪尝胆、十年生聚”的过程中,为军事和运输考虑,疏浚河道,兴修水利,搭桥筑塘(塘路),海宁也得以开挖了越水道,即长安至崇福间的崇长港,后来又开挖上塘河,经长安,止于盐官,使上塘河成为进入钱塘江的古运河。

古运河的开凿,沟通了钱塘江两岸的水上交通,使盐官的地位迅速上升。西汉吴王刘濞煮海为盐,在这里设置管盐的官员,所以正式开始把这个地方叫做盐官。

汉末置海昌,汉献帝建安八年,也就是公元年,以陆逊为海昌都尉,兼领县事。三国吴黄武二年,也就是年,改海昌为盐官,这是“盐官”作为建置名的发端,为历代海宁州(县)治所在。

陈武帝永定二年,也就是公元年,为了祈求大海的平静,就设海宁郡,辖盐官县,始有海宁之名。直到元代天历元年,也就是公元年的千余年间,均称盐官。后升盐官县为盐官州,又改盐官州为海宁州。

所以,盐官长期为县(州)治所在地,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县城迁往硖石镇。民国38年,也就是公元年3月,县政府曾一度还治盐官镇。同年5月7日,海宁解放,6月人民政府移治硖石镇,盐官从此成为建制镇。

盐官的古县城,始建于隋大业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年,位于盐官镇西北四十一里,城“周百步,高8尺”。古代之城,实为土城。筑城之人,先将泥土、石灰、糯米汁搅拌混合,再施以夯打、压实。此类土城在岁月的摧打下,自然消亡得无影无踪。唐永徽六年,也就是公元年,重建盐官城,“周四百六十步,高二丈”。

公元年,南宋定都临安(杭州),大批北方移民南迁。从京城疏散到盐官县的退职官员、军人及富商纷纷置土建屋。至宋末,殷实富有人家已有小楼、石阶、粉墙黛瓦、九曲廊沿,呈现了柳飞西窗河畔,桃红前门后院的美丽景致。街上有早市、日市和夜市,沿街挑担、顶盘、拎竹篮的叫卖不绝于耳。酒肆菜馆灯火辉煌,往往直到四更才会宁静。宋代诗人有诗云:“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

历史上盐官的盐业生产非常发达,自秦汉时期发端至唐代中期,具有一定规模的盐场有4座。宋代前期迅速翻倍,北宋太平兴国四年,也就是公元年,盐官境内盐场8座,年产盐额达余石(担)。北宋熙宁五年也就是公元年,曾把钱塘江边上的盐场按海水出盐率划分等级,盐业成为朝廷课税的主要来源之一。直至清代中期海宁江岸线被基本固定,沙涂的坍涨被约束在塘外,盐场由于“海失故道”而消失。

明成化年间,将运河作为官道,沿途桥梁、驿站、船闸、码头、塘路的设立,活跃了水上运输。钱塘江过塘的辐射力牵引了大运河的船队,从运河来往于海宁境内的盐官海运码头,船上装载着巢湖大米、镇江陈醋、安吉竹编、江苏芦席、宜兴陶瓷等从盐官转运舟山、浙南、福建等地。而舟山、浙南的海鲜、香菇、木耳、瓷器等货物从盐官转运苏皖。

由于经济文化的积累和发展,富商、地主、官宦阶层率先在集镇以家族联建形式置宅建房。明代万历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年,在盐官崛起的陈氏家族在已凋零了多年的王氏(王沆)园旧址,建成江南名园“一隅”,后改名为“安澜园”。乾隆四次到海宁盐官,都是居住此园。

明洪武二十年,也就是公元年和永乐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年,盐官城墙不仅得到重筑,而且城墙内外墙及顶部加盖了青砖。此时的盐官城“共高二丈二尺。城门五:东曰‘春熙’,南曰‘镇海’,西曰‘安戍’,北曰‘拱宸’,东北曰‘宣德’。水门三,今西、南壅,独北通舟。”嘉靖三十四年,也就是公元年,又“令蔡完益城砖五尺,增敌台二十四,直庐四十五。周城濠广五丈,深一丈。”这是盐官古城的鼎盛时期,真称得上是雄伟异常。

清朝时期,对盐官城进行过维修。盐官城内有“七十二弄三大街”,人口达3万多,是浙北的一大重镇。城东下河尽端与镇海塔旁海塘之间,成了海运和内河运输的中转枢纽,过钱塘江特多,有搬运工人千余人。仅设于春熙等周围的炭行就有6家,其中陆乾大、源隆两行规模最大,拥有货栈余间。

民国26年,也就是公元年,钱江大桥建成通车后,海运中转业被铁路运输所取代,舟载过江货物日趋减少。抗日战争时期,盐官遭受严重破坏。民国30年,也就是公元月10月,由“一笑楼”茶店引起的一场大火,使大街和后街的余间房屋变成一片废墟,加之战后县治他迁,人口外溢,盐官渐趋衰落。

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随着改革开放后,观潮旅游事业的发展,盐官镇的面貌发生了深刻变化,不仅以其观潮胜地闻名遐迩,而且古镇的一大批文物胜迹吸引了大量的游客。

整个古镇里面,有四大节点可以让游人欣赏:

城楼、吊桥、点将台、武库等构成城楼节点;

廓桥、一笑楼、品茗小憩等构成茶楼节点;

陈阁老宅、杨兵部宅和郑晓沧故居等构成人文节点;

城隍庙及两侧传统商业建筑等构成邑庙节点。古镇融名人故居、官僚豪宅、城隍古庙、传统商铺、民俗文化于一体,古风悠悠,风情独特。

二、神秘而又威严的海神庙

离开运河入江处,我怀着向往的心情去古镇的海神庙。当我穿过盐官东端的古城楼宣德门,仿佛走进了历史深处。一眼望去,神秘的海神庙就在不远处威严的矗立着。我仿佛一下子置身于北京的某个宫殿,那殿前的铃铛随风而动,发出清悠古雅的声音,似乎是从历史的隧道穿越而来。

这是清雍正八年,也就是公元年9月由浙江总督李卫奉雍正之命开始建造的,到雍正九年,也就是公元年11月竣工,占地约2.7公顷,耗资10万两银子,相当于当年全国财政收入的三百分之一。

在海神庙前,我被两尊刻画得栩栩如生的汉白玉石狮所吸引。据介绍,这是货真价实的清朝古董,与远在北京故宫的另外一对半石狮子齐名。海神庙的结构仿故宫太和殿,它虽然是座庙,但建筑格局却和宫殿如出一辙,故其有银銮殿之称,也叫“江南紫禁城”。咸丰年间大部分建筑毁于兵燹。光绪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年重建。现尚存的石坊、石狮、石筑广场、庆成桥以及大门、大殿、御碑亭,仍显示着皇家的气度。

跨进单檐硬山顶的庙门,海神庙大殿飞扑眼帘。大殿仿北京太和殿构造,是用24根巨大的汉白玉廊柱撑起有两重翘角飞檐的宫殿。据介绍,这24根柱子每根重8.4吨,是专门从北京房山开采运来。

海神庙分“三宫六院”,也有统称为“九院”的。东侧有天后宫,宫前有斋厅,后是道院,西侧是雷神殿,殿后是池子,池上筑有平台,过桥系高轩,轩西为道士栖止之所,后有戏台、水仙阁、敞厅及耳房等。海神庙的中轴线上有山门、仪门、正嚴、御碑亭、寝殿和庆成桥、歌舞楼等。在山门与仪门之间有钟鼓楼。各殿之间均有甬道长廊。海神庙正殿五楹,陛四七出级。正脊为双龙抢珠,书有“保釐东海”、“永庆安澜”字样。

大殿后建有八角重檐攒尖顶御碑亭一座,上覆黄色琉璃瓦,亭内立一汉白玉碑,正面刻着雍正皇帝写于雍正十年,也就是公元年6月31日的《海神庙碑记》。后面刻着乾隆帝写于乾隆十七年()三月的《阅海塘记》。御碑亭高约5米,碑身长3米,底座高1米,通体为汉白玉。整个海神庙是我国建筑史上的杰作,可谓“江南独步”。

海神庙总给人一种神秘之感。海神庙里供奉的是浙海海神、潮神伍子胥和吴越王钱镠。浙海之神身着皇冠官袍,手执朝笏,端坐在一座巨大的汉白玉须弥座台基上。海神庙作为道教的庙宇,供奉的不是先贤名人,也不供奉东海龙王,却供奉一个别处没有的浙海之神。这浙海之神头顶皇冠却身着官袍,高居神座却手执朝笏,不象君王又不象臣子,模样也着实令人坏疑。

海神庙的大殿内处处描龙绘凤,顶部的彩绘图案据说从建造至今从未重绘一笔,但依然鲜艳夺目,令人叹为观止。龙凤图案更由九九八十一个组成,工艺之精细,用材之考究,非皇家建筑不敢比附。正殿悬挂着由雍正,乾隆、道光、嘉庆四代皇帝题写的五块匾额。正殿后面是雍正、乾隆父子皇帝的御碑亭,巨大的汉白玉石碑上,正面的三龙腾越和阴面的双龙抢珠图案,也令人颇费猜疑。

正是这规格恢弘,似庙非庙、似宫非宫的独特建筑和殿内供奉的似神似皇、非神非皇的塑像,引起了人们的种种猜疑和联想。至今,民间有许多传说,而最热门的是“雍正篡位说”。

在年,69岁的康熙皇帝在京西的畅春园去世。七天后,皇四子胤真继承了皇位,第二年改年号为雍正。不久,有关雍正篡位的传说就悄悄开始流传。说是雍正登基以后,诛杀了反对他的许多兄弟,他当皇帝时间越久,越感到内疚和自责,为了安抚那些屈死的怨魂,便远在京城的盐官,建了这座海神庙,借钱塘江每天早晚两潮的谐音,让那些死去的兄弟能每天两次上朝。

至于众兄弟指的是哪几位,说法又有不同,有的说是皇太子胤,有的说是皇八子胤祀,还有的说是皇十四子胤褆。有的影视小说在这一传说的基絀上添枝加叶,说雍正在病中常常遇到众兄弟索命索位,因此下旨按金銮殿格式在观潮地盐官建一座银銮殿,谎骗他们在京中只能一天受一朝,到海宁可一天受两朝。因此,海神庙既不象皇宫,也不象寺庙。

其实,在海宁海神庙的建造,完全是由海宁海潮引起的。潮乡年年有大大小小的水患,给百姓造成了无数灾难。雍正皇帝敕建该庙的目的则是为了祈福佑民、事神治人,所以无论是从当时的社会客观原因,还是雍正皇帝的主观原望,乃至神庙中所祀之神,均和宫廷斗争没有关系。

清雍正七年,也就是公元年8月23日,雍正皇帝下旨曰:“特发内帑十万两,于海宁县地方敕建海神之庙。”雍正皇帝认为,水患之多,正是由于“居民平日不知敬畏明神多有亵慢”的结果,故此下旨百姓们要“敬神”。正巧,那一年潮患又至,幸未决堤酿成灾患。雍正皇帝将之归结为“神明默垂护佑,惠我臣民”之故,更加坚定了他在海宁盐官建筑庙宫的决心,下旨马上造成“海神之庙,以崇报享”。

至于该海神庙为何比一般神庙建的豪华和多有超规格之处,因是皇帝下旨建造,海神庙的建筑风格自然会按照皇帝的意图去建造,即便皇帝自己不说,底下负责建造的人也会领会这个意图的。

这在负责建造的李卫的奏折中说的也十分明白,他在“敬呈庙工图式”折中谈到海神庙的规格时道:“闽广苏州等处,庙观辉煌,且内有楼阁台池,山石花木极其华藻。今奉特旨启建大工,钱粮又多,自必更加壮丽,以肃观瞻”。也就是说,在李卫看来,江南一般民间庙宇建的都十分华丽,而做为皇帝特旨敕建的海神庙,一定要比普通寺庙更壮观、更华丽。而这正是海宁海神庙建筑格外豪华气派的由来。

对于传说中建庙是为祭祀雍正几个屈死的兄弟之说,也是人们的猜测和臆造,与历史事实并不吻合。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邹爱莲等史学家研究后认为,在雍正皇帝下令建造海宁海神庙之前,雍正成年弟兄去世的共有3人,既太子胤礽、皇八子胤祀、皇九子胤糖。

其他兄弟虽然有6人死在雍正年间,但都是在建海宁海神庙之后,甚至史学家公认的最有实力和雍正争夺皇位的,也就是传说中在海宁海神庙最有可能祭祀的皇十四子胤禵,是乾隆二十年才去世的。所以,所谓要祭祀屈死的众兄弟,也仅是太子胤礽、皇八子胤祀、皇九子胤糖3人。

先说太子胤奶。系康熙十四年十二月被立为太子,四十七年一废,四十八年复立,五十一年再废后即被康熙下令监禁,此后直到康熙去世,没再复立,雍正二年卒于禁所。由此我们知道,雍正的帝位并不是从太子胤礽手中枪夺的,也不是被雍正下令囚禁的,所以不存在雍正向他赔礼安抚的问题

至于皇八子胤祀、皇九子胤糖,确实一直与雍正不和,并且是其皇位竞争的死敌,雍正当皇帝的第三、第四年,即先后将二人囚禁,并去其宗族,将二人分别称以“阿其那”、“塞思黑”。雍正四年八月、九月,胤糖、胤祀先后卒于禁所。

但是,这二人在康熙时期并没有被立太子的征兆,即便康熙去世后他们有竞争当皇帝的资格,但和雍也只是平等的竞争关系,不存在从他们任何人手中抢位的问题。而传说的中雍正建海神庙祭祀他们,主要是因为海宁每天有两潮,是让他们的灵魂每天能两次上朝,也就是说主要是在皇位继承上,雍正欠了他们的债,显然是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

历史的长河如水滔滔,传说的小溪如水涓涓,而现实的的河流永远在汩汩流淌。时间转瞬即逝,今天的现实就会成为明天的历史。我真不知道千百年以后,后人会把我们今天的现实进行如何的演绎和戏说。

三、古风悠悠的宰相府第风情一条街

走出海神庙大门往左转,就是再现水乡风情的特色人文街区,叫宰相府第风情一条街。因为这里正在改造升级,所以暂时不对游人开放。好在我无数次来过这里,上次来时的情景犹在眼前。那原木构成的迎宾门透出历史的沉重,高耸的镇海塔则露出历史的沧桑。

小桥、流水,无不如诗如画。过木桥,穿楼门,风情一条街赫然便走到了我的眼前。沿街的建筑,把江南小镇衬托得古风悠悠,风情独特。

走进小街,短促而有力的锣鼓声伴着皮影戏特有的唱腔,从一座小院深处传出。于是,我的脚步便被这声音这唱腔所吸引。通过江南民俗风情馆前厅,我看到介绍海宁皮影戏的招贴,触摸到海宁皮影戏那博大内涵:集曲艺、剪纸、年画、丝竹、鼓乐和民俗民风于一体的古老艺术。历代来,皮影剧本都是靠皮影艺人口头相传。

如今,许多优秀的剧本节目已经消失,无从追寻。为此,海宁市专门成立了民间艺术保护办公室,对皮影戏的保护和抢救工作做出了大量的努力。

我走进皮影戏展览馆,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前面是一块屏风,屏风上镶嵌着白色布幕,布幕前是一排小时候在学校时坐的小长凳。随着一阵锣鼓之声,布幕上便出现两个人物,那脸谱,那造型,既生动又形象,夸张而幽默。

刚刚开始表演,我便按不住好奇之心,从屏风的边侧走到后台。后台是用木板搭建的台子,艺人正认真而细腻地表演着。随着艺人的双臂挥动,皮影人做出各种不同的动作,或漫步或打斗,无不惟妙惟肖。我的目光都被艺人的表演拉直了。等艺人表演结束,我仍不过瘾,要老艺人来个唱、演结合。

于是,皮影戏展览馆里便响起老艺人那高亢的声音。那唱腔如江南丝竹,听来其内涵十分丰富。配合皮影人的舞动,真正是曲曲声情并茂,恰到好处。

这种民间工艺美术与戏曲巧妙结合而成的独特艺术品种,是中华民族艺术殿堂里不可或缺的一颗精巧的明珠。

走出来,一路向前,却不能降低我对所见所闻的热情。一座青楼,在古诗、古书、古画中经常见面。而今,“花居雅舍”真实地迎接着来之四面八方的客人。我刚走进前院,便禁不住两个硕大篆书“青楼”的吸引。

工作人员介绍了这“花居雅舍”的简单情况:保存如此完好、具有浓郁江南民族特色的青楼,在全世界都是少见的。并且,还跟我讲了两则美丽凄婉的故事。传说,宋朝名妓李师师,在徽钦二宗被俘后,为金兵统帅闼懒所得,吞金簪自杀,后被一老尼救起,逃往浙中。期间,李师师曾在盐官流落一年,开设“青花醉月楼”,教习歌舞,使盐官妓业兴盛一时。后来,在历史的变迁中,这座楼屡毁屡建,现存“花居雅舍”为清代建筑。同样,为爱情坚贞不屈的董小宛,曾和冒辟疆一起,在逃难途中流落盐官,居住了一段日子。

我对这些传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更对这个充满暧昧的地方满是好奇。来到古代青楼女子接客的房间,我坐在床上,体会着当年李商隐、杜牧、苏东坡等前辈们在此种环境下的心情。我又在“红粉”两字的牌匾上方走廊里,弯腰摸了摸那个红字,真正地体会一下摸红倚翠的感觉。

一路走去,只见盐官的城隍庙规模一点也不小。进入里面,我看到的是城隍菩萨坐居正殿,两边两副对联写得各有千秋。一副是:正直为神万方景仰,无私守土四海咸钦。这是庶民百姓对这位阴曹“地方官”的期盼,也可能是此神自己的座右铭。另一副:居心正直见我不拜无妨,作事奸邪任尔焚香何益?我感觉真是一句劝人为善的大实话。

象各地的城隍庙一样,这里也有一个戏台,格局大同小异。最有趣的是这里戏台两边的一副别出心裁的对联:凡事莫当前,看戏何如听戏好;为人须顾后,上台终有下台时。似乎道出了为人的一种哲理。

这里的城隍庙规模大,因为除正殿外,还有文昌殿、雷神殿、火神殿、财神殿,护我黎庶,一应俱全。特别是正殿两边的侧殿,一边是“阎罗殿”,另一边是“酆都司”。阎罗殿除了有阎罗王、无常、夜叉、小鬼泥塑外,还有鬼门关、奈河桥、孽镜台、苦海、望乡台等等阴曹地府的设施。酆都司则陈列了十八层地狱对世上恶人死后的种种刑罚。从而告诉世人,诸恶莫作。

走出城隍庙,突然有人高喊:皇上驾到!我突感身入梦中,梦魂穿过时光邃道,真的就见着了皇上,皇上穿着黄色的龙袍,威严地走着,旁边前呼后拥着不少臣子,皇上看上去好年轻英俊。就像年,我邀请在盐官拍《鹿鼎记》的导演张纪中和演员韦小宝和七个老婆等人,跟他们一起过中秋节时见到的黄晓明一样年轻英俊。我马上回避到一个角落,让皇上他们过去,然后又回到街上,再转身看着皇上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一个街道的转弯处。据说皇上这次要去陈阁老宅。

四、乾隆皇帝四次下榻的陈阁老宅

行走在宰相府第风情街,潺潺的小河从中间流过,两岸是古色古香的房屋店铺。这条街因宰相而得名,自然与陈阁老有关系。我尾随着刚才皇上走过的线路,沿着青石街走去,远远看到有一座高大的宅子,乌黑的屋檐门柱,搭配上黄色的竹扉,尤为显眼。正大门前左右两边各树立着一副功名旗杆,杆上的大斗下方悬挂着两串灯笼,灯笼上写着“文渊阁”、“大学士”的字样。从这可知这座宅子出过“入阁拜相”的大人物,这里便是陈阁老宅。

海宁陈家以“江南第一世家”闻名于世,明朝中叶,海宁陈家登科举者连绵不绝,且多高官显贵,官居大学士(即阁老)者3人,官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11人,故有“一门三阁老、六部五尚书”之称。从清顺治朝至乾隆朝的一百余年间,海宁陈家一门三代叔侄连续位极宰相,在千百年的封建官宦史上实属罕见。历史上,陈家进士及第的就有二百多人,人文之气蔚为壮观,陈元龙、陈世倌、陈邦彦是其中地佼佼者。

陈宅原有一个“百桌厅”,可以摆放一百多张桌子,家族中有出息的人可列坐其中,在这种氛围下,陈家子弟都奋发苦读,力争上游,希望有朝一日能鱼跃龙门。除此之外,海宁陈家在书法、绘画、数学、藏书、戏曲、围棋等诸多方面也是名家辈出。

更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民间盛传“乾隆帝实出自海宁陈家,乃陈阁老之子”的野史故事。金庸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讲述了一个故事:陈元龙夫人徐氏与雍亲王(后来的雍正皇帝)的侧妃同时生孩子,陈家得子,雍亲王使调包计用其女换走了陈家儿子,这男孩后来就是清高宗乾隆。而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四次到海宁来视察海塘都住在陈家,将陈家的私家园林赐名安澜园,并在北京圆明园内依样仿建了一座安澜园,更显示他与陈家关系非同一般。

陈家三位“阁老”的故居得以保存下来的唯有陈元龙宅。陈元龙,字广陵,号乾斋,世称广陵相国。清代相国称阁老,故其宅叫“陈阁老宅”。该宅始建于元龙曾祖,距今已有余年。陈元龙拜相后,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在原有基础上,增建主轴线上的轿厅、爱日堂、大楼三进主要建筑。轿厅大门为黄扉黑框的竹扉门,显示“宫傅第”的显赫地位。中路三进主要建筑均坐南朝北,体现心向朝廷的忠臣风度。雍正十一年()陈元龙退居故里后,添建了东路建筑,规模达到鼎盛。东西两路建筑及中轴线南部的旧屋均坐北朝南东路有祠堂、筠香馆、双清草堂,西路为大厨房、下人房、伶人房等。两条纵向深邃的东西陪弄将建筑连缀起来,建筑构思可谓匠心独运。

其实,像陈阁老这么显赫的人物,拥有这样一幢宅第,那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乾隆皇帝给陈阁老题写“爱日堂”与“双清草堂”匾额也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没有乾隆帝是陈阁老儿子的传说,人们也就不会去牵强附会什么了。

问题是有传说在先,那么,乾隆所做的事、所说的话便有了别样的味道了。他题的“爱日堂”,后人解释说“爱日”取自汉辞赋家杨雄《考至》一文“孝子爱日”,“双清”又寓意“省亲”、“思念双亲”。说是乾隆帝三试太后之后,得知自己确是陈元龙之子,便于六次南巡中四次驻跸海宁陈家,南巡为假,探亲为真。

如果不是陈家之子,何以皇帝之身份,给一个臣子建造双清草堂?说他这是在尽人子之孝。据史书记载:“爱日堂”三字实为康熙皇帝所赐。“双清草堂”系陈邦彦所题。

民间传为乾隆题。不过,这里有一点值得注意:清代大兴文字狱的高峰是在乾隆朝,“双清”两字实属大逆之言,而乾隆未以“悖逆”之罪来清查,令人不解。到中门时,命令封闭,说非皇帝来不能开,所以此门一直关闭着。最后一次南巡,他还带了3位太子到海宁陈家,这到底说明了什么。

历史远去了,任凭后人猜测。乾隆帝每次到海宁盐官,均住陈阁老家的安澜园。后来乾隆依照陈阁老家的安澜园,把北京圆明园中的“四宜书房”改建成一个一模一样的安澜园。以后,乾隆帝时常去游览北京圆明园中的安澜园,并留下了大量的诗篇,以抒发遥寄盐官之情。他四次到盐官所吟诵的诗,加上在圆明园安澜园里所写的诗共有多首,数量之巨,令人惊叹。一个皇帝,多次到过盐官不说,还写了这么多诗篇。写了这么多诗篇也就罢了,回去之后,还模仿安澜园的建筑仿造一个,这又给人涂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乾隆四十九年,也就是公元年,乾隆皇帝最后一次南巡,又住在陈家的安澜园中,他写了不少诗,其中一首写道:“一溪春水柔,溪阁向曾修。月镜悬檐角,古芸披案头。去来三日驻,新旧五言留。六度南巡止,他年梦寐游。”此时,乾隆可能感觉到自己老了,以后再也不会到老家来了,心生伤感之情。他年只能在梦里游盐官的安澜园了,也就是说只能在梦里身归故乡了。

在陈阁老宅,我真是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幽静典雅的陈家,透着浓浓的书香,府中珍藏了无数大师的真迹。更让人感叹的是,这里还有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的御笔。康雍、雍正、乾隆三朝皇帝对陈家如此厚爱,不由得让人浮想连翩:乾隆真是陈家的儿子?真是汉人吗?历史学家说不,他们说这是乾隆为了满汉和睦的需要。科学家也说不,他们说乾隆四到陈家是因为当时钱塘潮灾严重,危及社稷民生。文学家说尽情想像吧,没有想像哪来的乐趣?游客自然喜欢后一种,旅游嘛,有点八卦娱乐总比单调地参观历史遗址要轻松得多。

金庸是浙江海宁人,从小便听说乾隆是海宁陈家之子的传闻,因此《书剑恩仇录》紧紧围绕乾隆身世这条线索展开。金庸先生在这部小说的后记中,老老实实地告诉广大的读者,“陈家洛这个人物是我的杜撰”,同时他还声明,“历史学家孟森做过考据,认为乾隆是海宁陈家之子的传说靠不住”。

确实,从第三次南巡开始,乾隆连续四次都到了海宁盐官,主要目的是视察耗费巨大的钱塘江海塘工程。乾隆四次到海宁盐官勘察,总得找个地方住吧,于是选择了这里作为下榻之地,在园中就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历史的天空,谁也无法评说,故事本来就是故事,不能和历史事实等同起来。静静的盐官古城,斑驳的青石板路,时光万千变化,留给后人的是无数怀念和无限遐想。

五、谒拜王国维故居

王国维故居坐落在盐官镇西门内周家兜,庭院坐北朝南,隔窗而望,前面就是浩浩荡荡的钱塘江。建筑为木结构,2进,总面积约平方米,前为平屋,三开间,后进楼房,两进之间有天井及厢房,整组建筑自成独立院落。

大门前几盆四季常绿的植物青翠欲滴,映衬得故居分外端庄。门楣的上方,“王国维故居”几个大字庄严而肃穆。故宅前,大师的雕像以十分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了先生中年的形象——瓜皮帽、宽边眼镜、长衫马褂,有点老学究的味道。

王国维的陈列馆分三个部分,分别介绍王国维故乡、家世及其生平;王国维的主要学术成就,陈列王氏各种著作和手稿;国内外专家、学者关于王国维的论著。平房后面是一小天井,然后就是三楹楼房。楼上先生的书房里,一张书桌临窗而放;几个书橱里,摆放着已经发黄的书本以及几件瓷器。

王国维故居的厅堂十足的中国味,正方形的几案,红木太师椅,山水中堂,匾额,对联,瓷瓶、花插,应有尽有。对联是张宗祥写的,行书,不偏不倚,与“旧书不厌百回读,至理真能万事忘”的联语有内在的关系。上方是篆书“娱庐”。

童年的王国维是不幸的。那一年十月,他还不到三周岁,母亲便撒手归天。父亲因为在外地谋食,只能把他和他的姐姐托付给亲友照管。从小就失去母爱的他,其“体素羸弱、性复忧郁”就是难免的了。这样的性格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对他一生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在父亲王乃誉的精心安排下,刚刚六岁的王国维就上了私塾,接受中国传统的启蒙教育。15岁就成了当地一名最年轻的秀才,名列“海宁四才子”之首。但是他喜欢并专注的并非八股,而是那些与科举考试关系不那么密切的“前四史”。

在王国维故居一层的几个房间,布置成陈列室了,图片与文字,简要说明了王国维坎坷的一生,以及他的著述、学说,还有读了依旧想读的诗词。狭窄的木楼梯,直通二楼,四间房子依次是卧室、书房什么的。不宽敞,也适中,拢得住诗心梦想的。

王国维故居陈列的墨迹,基本上是书稿、尺牍、笺书、便条等,幅度不过盈尺,字型只有一厘米大小,结构谨严,章法疏密得当,笔力遒劲,做文章读,铿镪有力,当书法看,赏心悦目。王国维是较早研究甲骨文的专家,又认真考释了道光、咸丰以后出土的“三代重器”毛公鼎、盂鼎、克鼎,以及虢季子白盘等钟鼎彝器铭文,融会贯通了“地下之学问”与“纸上之材料”,撰写了我国学术界研究甲骨文的代表作《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

王国维故居宽敞不足,结构比较合理。从房子的后门出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院落,榉树和枫香树和诗人一样低吟浅唱,低矮的灌木垂首倾听。看着几株树,我想起王国维的词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他是不是看着自家后院经历四季的树,才有这样的感慨,这样的忧伤呢。

王国维在“娱庐”长了本事,到上海,入《时务报》馆,后入东文学社,得到罗振玉的赏识,辄去日本游学,筑就了学问之基。

甲午战争后,他开始关心国家的命运,追求时髦的“新学”,进而在最后一次乡试中“不终场而归”。从那开始,他彻底断绝了科举的念头,从此走上了“独学”的道路。

对于国学大师王国维,我其实了解并不多,但有两件事印象深刻:

一是他论做学问、干事业的三种境界。

他在《人间词话》里说道: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当年读到这段话时,确实为作者的形象比喻和论述而感到深受启发。

二是他的去世。

在年6月2日,王国维用毛笔写下了一封遗书,其中的一句话是“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然后自沉颐和园昆明湖,给人留下无尽的疼痛,也给后人留下了一个难解之谜。

走出王国维的故居,只见钱塘潮仍然是那样波澜壮阔,汹涌澎湃。大师的许多往事,从眼前一幕幕流过。“苦觉秋风欺病骨,不堪宵梦续尘劳”。这使我不由想到先生当年关于“潮落潮生,几换人间世”的人生感慨。

生逢乱世,学魂无归。王国维的离去,实在是古老中华文化衰败年代的必然结果,是变革年代中一个民族的悲哀。

20世纪已经过去了,先生离世也已九十多年。虽说钱塘江浪花依旧,然而此处早已换了主人。面对物是人非、人去楼空的苍凉,我不禁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感叹。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刺骨的钱塘江海风依旧送来的是早春的寒冷。王国维的故居前面,一株红梅树正开得烂漫,。三三两两的游客,还在王国维早年的梦境中留连忘返,不愿离去。

盐官古镇,光阴在这里度过了多个春秋。古镇盐官在江南丝竹里轻歌曼舞,它的一砖一瓦里凝聚着古镇的荣辱兴衰,它的风声潮声中挟带着钱塘江的喜怒哀乐。每当渔歌唱晚、夕阳西照,盐官古城楼上便会掠过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光晕。

在这道神奇的光晕里,这个伴随着潮声的古镇就宛如一座正在上演历史悲喜剧的舞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比拟的人生与做学问的至高境界,仿佛就能在黄昏的街头巷尾中得以领略。而此时此刻,也许正是游人品味盐官的最佳时辰。

为了焕发盐官古镇的新貌,年底,海宁邀请开发乌镇的陈向宏团队,正式签约开发盐官古城旅游。不同于乌镇的观光定位,盐官打造的是生活度假模式。

目前,正在对约亩的古城进行再开发,不久,盐官的民俗风情区、水乡休闲区、水运文化区、世界焦点下的盐官古城将会以新的面貌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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