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遮蔽个体

帕斯捷尔纳克

帕斯捷尔纳克是20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日瓦戈医生》。他是20世纪俄国最杰出的诗人和散文家之一,被称之为“诗人的散文”,他也是俄国历史上具有世界影响的作家之一。

《日瓦戈医生》

《日瓦戈医生》是帕斯捷尔纳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故事时间维度横跨四十年,囊括了20世纪上半叶俄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重大事件,包括年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战、二月革命、十月革命、国内战争、新经济政策。

这是俄国历史上最为动荡和剧烈变化的时代,这一系列的社会巨变冲击着俄国民众的生活方式和思想意识,人们不得不对时代、历史和自我进行洗心革面的确认和深刻的思索。《日瓦戈医生》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不过故事主要发生在十月革命前后。

日瓦戈医生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但他的父亲很早就把他们母子抛弃了,随后母亲也去世了,结果只有10岁的他成了一个孤儿。

长大后的他成了一个医生。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沙皇军队任职。他亲眼目睹沙皇的虚弱无能,亲身经历了战争中的流血、伤亡、灾难、腐朽。由于战争的原因,死亡变得非常具体,并且总是血淋淋地逼在人的眼前。

日瓦戈一到前线就亲眼目睹了一个士兵可怕的伤势,面对惨状,医生、护士根本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死去。日瓦戈一次又一次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面对残垣断壁,面对着被涂炭的生灵,他觉得,不管这是正义的战争,还是非正义的战争,不管这战争将来能给人们带来什么,不管它具有怎样伟大的意义,有些被称为“人”的高等动物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对于那无数已经死去了的个体来说,那以后的某个结果还有什么意义呢?

十月革命发生后,日瓦戈医生非常兴奋和激动。在日瓦戈医生看来,革命的目的是为了实现人们的个性自由,是为了人民的幸福,人们在革命中会得到新生。然而“革命”的结果却是:生灵涂炭,家园被毁,农民失去土地流离失所。战火的掳掠,人性的异化,百姓的个体生命随意遭到践踏。不分昼夜的杀戮充斥整个社会,流血、恐怖和哭号代替了昔日平静和有条不紊的生活。

革命之后,更是迎来了一个狂热时代。他看到无数的人被那股席卷全国的狂热所鼓动、吸引,身不由己地投入了这场某些大人物们操纵的在他们看来是理智的井井有条的混乱。他目睹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孔从激动转为困惑,接着扭曲、变形,最后莫名其妙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确实,在这种群情鼎沸中,个人很容易迷失自我、忘却自我。人们希望通过忍受短暂的动荡一劳永逸地换来安定舒适的生活,人们希望在忍受了打破旧秩序所带来的混乱后能够很快享受到新秩序所带来的祥宁,可是当大家在为着一个集体的目标奋进的时候,许多个人的利益不可避免地被牺牲掉了。

故事的最后,日瓦戈医生与旧仆人马尔克的女儿马林娜同居并有了两个女儿,过着有家无爱,穷困潦倒浑浑噩噩的日子。后经朋友的劝说,幡然醒悟,决定重构精神家园,做一个对社会有用有为的人。一是躲到一个人们找不着的地方潜心写作;二是回医院工作。不幸的是,第医院的途中,他心脏病猝发,倒在了莫斯科的大街上,走完了他那尚不满40岁的坎坷一生。

帕斯捷尔纳克将日瓦戈医生的故事穿插于整个宏大叙事中,同时穿插了日瓦戈医生和青梅竹马妻子东尼娅以及情人拉拉之间的爱情故事。集中向我们展示出了个体命运在宏大叙事、历史洪流面前的的卑微和渺小。

宏大叙事、个体命运的卑微与极权社会

俄国十月革命,为了“人的权利”、“一下子把发臭多年的溃疡切掉了”,而来势凶猛的革命浪潮既扫荡了旧势力,同时也对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在历史变革的洪流中,个人成了沧海一粟,人们“一下子从平静的、无辜的、有条不紊的生活中跳入流血和哭号中,跳入每日每时的杀戮中。”

具有宏韬伟略的大人物们往往只是殚精竭虑地想着如何指引着奔腾的巨浪直捣黄龙,却忽视了每一颗个体水珠的命运。个人的生命、价值不可避免地被伴随着革命而来的暴力、混乱碾压抑制,如同草芥一般在不稳定的世界中沉浮飘零,为了这原本是为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而采取的暴力手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帕斯捷尔纳克生活的年代正值宏大叙事、整体利益的时代,无论是革命之前,还是革命之后。革命之后,整个社会进入一种实现乌托邦理想家园的狂热之中。整体对个体的压制达到了极致,个体必须完全服从整体,把自己当作整体的一个符号和工具,从而彻底丧失个体性,个体被完全消解。

人往往可以承受命运的残酷,但却受不了命运的恶意嘲笑和捉弄。经历了史诗般的宏大叙事后,最终每个人终于意识到自身的渺小,生命被奚落、被忽略、被遗忘、被荒废,命运是如此的捉弄人。

宏大叙事面前,一个人要严肃地活着,有尊严有价值地活着,多么不容易。帕斯捷尔纳克就是希望通过日瓦戈医生及千千万万俄国普通公民的遭遇,唤醒人们对历史的重新思考,在他看来,任何遮蔽个体生命的宏大叙事都是专制的,最后都将走向极权社会。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从历史的灾难中吸取教训,自觉地抵制一切非理性、毫无逻辑、荒诞和荒谬的行为,自觉地选择和把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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